愛之巢

＊中長篇或長篇之類的？

＊標題跟內容沒多大關聯，那是剛剛想好的

＊請先有心理準備再往下拉

伏八　趨近於零的世界

才剛聽完草薙出雲的話，八田美咲便整個人呆住了。

顫抖著的雙手、逐漸發白的臉、因站不穩而後退了一步的腳，這些都可以說是「他」對八田很重要的證據。

草薙微微皺起了眉，伸出手，輕拍八田的頭後用一種不能夠再等的語氣要對方「快點去」。

「他，還在等你呢。」

就在草薙把這一句話補完的同時，八田的眼睛睜的很大，不敢置信似的。隨後他難受的咬了咬牙，抓起一旁的滑板就從HOMRA的門口離開了。

草薙擔心歸擔心，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說些什麼。

「只能祈禱這兩個人都會沒事啊……」

他叼起菸，不是很清楚的自言自語著。

絲毫沒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櫛名安娜用有些黯淡的眼神盯著桌上正在滾動的玻璃珠瞧。

「這樣……不行……」

她的聲音輕柔，抓著赤色裙子的力道又縮緊了些。

「猿比古……」

＊　＊　＊

「喀躂、喀躂」。

踩著滑板前進，四周的景色不斷的變換著，可八田卻沒心思去注意，一心想著自己的目的地。

－－要去哪？醫院。

－－做什麼？找那隻臭猴子。

－－為什麼？因為……

「猿比古！」

抱著會被別人趕出去的想法及心理準備，八田在醫院裡全力衝刺，在到達伏見猿比古所在的病房時，更是大吼著對方的名字並推開門準備衝進去。

可是他一直以來都不曾猶豫的腳步卻在推開門的剎那頓住了。

印進他琥珀色瞳孔裡的影像令他錯愕，令他無所適從。

「……」

在病床的右手邊有一扇頗大的窗戶，窗簾因微風的吹拂而微微晃動。最重要的是，細碎的陽光射了進來，溫柔卻明亮的照在伏見的臉上。

他不知從何時起就坐在床上而不是躺著，黑框眼鏡還好端端的戴在他的臉上。不過思緒似乎飄遠了，雙眼沒有距焦的凝視著前方。整個人如夢似幻。

「猿、猿比……古……猿比古……」

不知為何，八田竟感到有些害怕。全身顫抖，喉嚨裡似乎有什麼哽住似的，連句話都沒辦法好好說出口。只能像喃喃自語般的唸著對方的名字。

「……美咲？」

伏見偏過頭，詫異的眼神就足以說明了他直到剛剛都沒有聽見八田的聲音、或是瞥見八田的身影。

看著伏見還算有生氣的臉龐時，八田稍稍放鬆下來，卻無法消除內心的不安。

「喂、猴子……你沒事吧？」

八田鼓足勇氣，從喉嚨深處擠出這麼一句話，然後才邁開腳步往病床那走去。

「什麼有沒有事……你在問什麼啊。」

「什麼問什麼……草薙哥跟我說你病危！」

「……」

很罕見的，兩人並沒有一觸即發吵起架來、或者是互毆。可能是考慮到這裡是醫院，還有很多病人的關係。

伏見沉下臉，赤組的不應該這麼多話告訴他才對。

什麼人都可以說，只有他不能說。

「所以你現在沒事了？」

「有事的話就不可能好端端跟你說話了，美咲。」

伏見推了推眼鏡，八田眼中的擔憂他不是看不出來，而是不想去發覺。他只要恨他就好了，這種像是對待同伴般的方式他不需要。

「啊、呃……說的也是。」

一反平常，八田並沒有生氣，而是有些支支吾吾的模樣。這樣反而讓病房裡的氣氛冷到最高點。

「……」

「……猴、猴子。」

「哈啊？」

伏見懶洋洋的回應，縱使他現在一點都不累。

「幾天後……就是聖誕節了吧？」

八田望著窗外的景色，有些昏暗但偶爾還是會有陽光照進來，就像他剛踏進這裡的時候一樣。由於時間接近正午，氣溫回暖了許多，不過據氣象預報顯示，下午有很大的機會會下雪。

「啊……是啊。你還是要和吠舞羅那些人一起過吧。」

伏見有些彆扭的轉過頭，刻意不看著八田。聲音裡的煩躁被壓抑的徹底。

「不。」

八田彎下身，在伏見因吃驚而回過頭的時候正面與他對上眼。

「這次的聖誕節，我要和你一起過。」

他信誓旦旦的這麼說著。

＊　＊　＊

「說歸這麼說啦……也不知道你的病什麼時候復發，所以就把今天當成聖誕節，我們一起過吧。到時候你就要馬上回去醫院做檢查喔。畢竟是偷溜出來的。」

八田將雙手枕在腦後，單腳曲起抵在牆壁上，等著裡頭的人換好較保暖的衣服後出來。

由於是從醫院的窗戶偷溜的，八田也不敢再在那逗留太久，於是乎，就乾脆直接帶著伏見跑到自己家去。路上，這個怕寒的人身體不停的顫抖，發覺到這點的八田先讓伏見在家裡待著，然後才自個兒出去買適合他的衣服。

所以現在，伏見正在浴室裡換上八田買給他的衣服。

雖然剛塞到對方手裡時他那百般不願意的表情就顯示出他與八田品味的不同，但八田哪管的了這麼多？把對方推進浴室後堵住門，沒換好之前不准出來。

「喂，好了。」

悶悶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出，八田聞聲，才把雜物踢開，讓裡頭的人出來。

伏見穿著深綠色的外套，由於頸子上又圍了一條黑白兩色的圍巾，外套裡穿著什麼就不得而知。他有些不耐的扯了扯那條寬鬆的圍巾，為何非得要圍上這種東西不可？

而八田自然也換下了常在吠舞羅穿著的那套服裝，現在裡頭穿著白色的衣服、外面套上黑色的連帽Ｔ外套，拉鍊開到一半，帽Ｔ也戴的好好的。

「這樣才保暖。」

八田如是說。

伏見也只能咋舌，卻不多說什麼。

今天一天的行程八田當然有和草薙報備，不過卻隱瞞了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和誰在一起。

確認一切都沒有問題之後，八田往伏見那看去，爾後漾起一抹笑。

「我們要先去哪裡啊？猴子你肚子餓嗎？」

八田一連丟了兩個問題給對方，而伏見持續扯著頸間的圍巾，不疾不徐的開口：

「隨你便。我不餓。」

「又來了……你每次都把地點給我選。」

八田不滿的厥起嘴，想地點超傷腦力的好嗎！

『反正只要能跟美咲在一起就好。』

伏見閉上眼如此想著。嘛，那個笨蛋不可能知道的吧。

於是，八田最後的選擇是沒有選擇，只好兩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到處亂晃。

途中看到了蛋糕店，八田很高興的進去選了一塊蛋糕，說要晚上的時候一起吃。伏見對此沒有表示任何意見，雖然他不是那麼喜歡吃甜的東西。

在路上晃啊晃，偶爾看到喜歡的店就進去逛一下，八田會很興奮的扯著伏見大聲嚷嚷，雖然會遭到店家的異樣眼光但伏見卻會毫不留情的回瞪回去。

這樣溫馨的氣氛彷彿回到了中學般。伏見很是滿足。

雖然他依舊搞不懂八田為何要提前帶他一起過聖誕節。理由？那根本不是理由好嗎。一看就知道是藉口。

時間已接近晚上六點，他們沒看天氣都還不知道原來自己逛了這麼久。

「欸猴子，把那條大道走完後再回去吧！」

「……走完？美咲你腦子壞了？家在反方向好嗎。」

伏見不耐的扯扯嘴角，眼看就要下雪了，他可沒帶傘好嗎。

「我說，那條大道在聖誕節的前幾天會被裝飾的很漂亮！晚上後會點燈，最近都暗的比較快，現在去說不定看的到喔。」

不等伏見回應，八田邊說明邊拉著對方往大道走過去。

還沒踏到行人磁磚，掛在大樹上閃爍著五顏六色的燈就這麼印入兩人眼簾。八田驚喜的睜大雙眼，伏見也因這景色而愣到說不出話來。

的確……是真的很漂亮。

伏見衷心讚嘆著。

「喂、還等什麼！走啦！」

八田先往前踏出了幾步，接著才轉過身催促對方。臉上的笑容伏見盡收眼底，不知不覺，他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

兩人並行在大道上，八田高聲和伏見討論著最新上市的遊戲，結果不出伏見所料，一大堆人以異樣的眼光看了過來。

「美咲，話說小聲一點。」

他可不喜歡被行注目禮。

「沒差啦，反正就算說的再小聲也還是會有人看過來。」

嗯？

「那些人到底在看什麼看啊……」

「……就說沒差了，別管啦猴子。」

伏見皺起眉，望著一直說「沒差」的八田，他稍稍起了疑心。

就他的認知，八田並不是無緣無故被行注目禮還可以一臉無所謂說「沒差」的人。最有可能的反應不外乎就是大吼「看什麼看啊」、或是直接一拳過去，像這樣的狀況與其說少見，不如說根本沒有過。

「美……」

「唔啊下雪了！猴子，我們還是快回去好了！」

八田不等伏見說完，自顧自的拉著對方開始往回跑。後者就算再不情願也還是得乖乖的被拖著跑。

不過，今天一天美咲的樣子都很奇怪……

發生了什麼事？

＊　＊　＊

「將將～切的很漂亮對吧！第一次切的這麼成功！」

八田把手中的盤子舉起，一塊切的完整的草莓蛋糕就這樣呈現在他們兩人面前，令八田開心的很。

「小鬼。」

伏見則毫不留情的刺了一刀，然後持續玩著盤子裡的蛋糕。

「你這傢伙……可惡、算了。話說回來，不要玩食物啊！」

「沒食慾。」

「不要吃就算了，拿來。」

「不要。」

「你在鬧什麼彆扭？！」

「美咲才是吧？今天一天的樣子都怪怪的。」

「我……」

八田語塞，頓了一、兩秒後他嘆口氣，接著就坐了下來，默默的嚼著蛋糕。不過心不在焉的情況下，吃再多也食不知味。

這麼僵的氣氛，不是他想要的。

至少這一天，他希望兩個人可以好好的過。普通拌拌嘴，只要不要打起架來那就還算好。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情波動大，情緒常寫在臉上，想藏都藏不住。可是只有這件事，他不願去承認。

今天晚上意外的冷，外頭白雪皚皚，明天若早一點起床的話還能跟大家一起玩雪吧。說不定可以跟十束哥或鎌本一起去買紅色顏料，然後倒在雪人上。就像上次十束哥做的一樣，這樣安娜會很高興的吧。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話，還想帶上眼前這個人……

「……喂。」

「呃？」

伏見被直盯著不舒服，才剛停止用叉子戳蛋糕的舉動時，就看見對方像發呆似的望著自己，然後嘴角還沾上了草莓醬，一點自覺也沒有。於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對方將之擦乾淨。

「什……這裡？」

看著八田擦起完全相反邊的地方時，伏見放棄讓那傢伙自己來了。

笨……

這麼想著，身體開始了動作。他抽起一張面紙，輕柔的為對方擦拭嘴角。

「！」

不知怎的，八田的身體震了一下。可能是不習慣這樣被觸碰、或是被當成小孩子般的對待吧。不過他也沒推開自己，就表示其實也不是多厭惡。

「好了。」

「啊、喔……」

八田尷尬的轉著眼珠，最後乾脆埋頭吃起蛋糕來。

「……」

注意力早已不在蛋糕上的伏見用手撐著臉，像是在欣賞風景似的望著八田。雖目前還搞不懂他在搞什麼飛機，不過之後只要套一下話，這笨蛋馬上就會脫口而出了吧。

心中打好算盤的伏見站起身，這麼大一個動作讓八田不想注意都難。

「欸……你幹嘛？」

「睡覺。」

「睡覺？！你今天一整天基本上什麼都沒吃好不！」

「沒食慾。」

「少拿這句話來搪塞我！」

「就真的啊。」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完全不餓。反正一天不吃東西也不會死，就這樣算了吧。

「……知道了啦。我收拾一下，等一下一起睡。」

……啊？

「美咲你剛剛說什麼？」

伏見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就一起睡啊。」

八田則回以再理所當然不過的語氣。

太奇怪了。

伏見瞇起眼，今天一整天實在是太奇怪了！

＊　＊　＊

「晚安喔。」

「……」

「喂。」

「……晚安。」

聽見對方的回答，八田這才滿意的翻過身，閉上雙眼。

望著對方的背影，伏見在心裡咋舌了數萬遍。不管怎麼套，這傢伙就是死都不說，什麼時候變聰明的？

「今晚過去後……」

啊啊，就要和美咲分開了吧。

畢竟他也只說「今天」而已。

不過這樣不是正好嗎？讓他繼續憎恨自己。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像今天一樣，不藉助任何負面情緒，他就會專注的只看著自己。

這麼想著，伏見伸出手，從後面把八田抱了個滿懷。

「啊、喂？！」

世界現在毀滅就好了。

至少這一刻不會再流逝……

「……猿比古？」

八田意外的並無任何掙扎舉動，他只是有些猶豫該不該轉過身，該不該跟對方對上眼。

「美咲……想永遠在一起……」

伏見喃喃自語般的說著。他的唇附在對方耳邊，聲音八田聽的一清二楚。

他擔心、他害怕，有股不安一直在擴大，占據了他的心房、堵住了他的喉嚨，讓他哽咽、讓他無法呼吸。

為什麼……為什麼會覺得感受不到美咲的體溫？

「猿比古……別擔心了啦，我一直都在這裡啊。」

八田難得溫柔的聲音傳出，這時他總算下定了決心，一轉過身就往伏見的懷裡鑽，並緊緊抱住對方。

「我喜歡你……美咲……」

「嗯。我……也是啊，喜……喜……喜歡……你。」

從未告白過的八田有些慌亂，臉頰一片潮紅，說話也變得特別小聲。

伏見露出了少見的微笑，縱使對方看不到。

「　　，　　　　　　　。　　　　　　。」

虛無縹緲般的聲音，八田卻聽的異常清楚。

然後他發覺，自己一直抱著的那個身體在一瞬間變的如空氣般透明、接著消失。

八田睜開眼，原本擠著兩個人的單人床，頓時變成一個人。他覺得異常空虛。

「……」

接著他坐起身，雙眼空洞的盯著床。

一直以來不想去確定、不敢去承認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其實他早在打開病房的門時就察覺到不對勁，也因此不敢貿然踏出一步。

「……嘶。好痛。」

在發覺他人的異樣眼光、以及伏見不管怎樣都不感覺餓時，他就大概猜到一半了。

「真的好痛……」

最終，在伏見幫他擦拭嘴角時，手指碰到了他的臉頰。那種趨近於零的體溫不會是人有的。

「……嗚。」

所以，那時他就確定了。

－－伏見猿比古，早就已經死了。

「嗚啊啊啊啊啊……」

淚珠不斷落下，臉因悲傷而扭曲。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八田還是第一次感覺到。

他以為，還可以再撐久一點的。

他以為，可以等到明天、或更久，直到聖誕節的。

他以為，他可以持續欺騙自己的。

一切都是他以為……

「猴子……猿比古……猿比古……猿比古－－！」

就算吼到喉嚨發痛，也無法抑制心痛的感覺。

就算淚水流的再多，那個人也不會回來了。

最後伏見說的那句話，依然在八田的腦海裡迴盪著。

「以後，要一直在一起喔。就這麼約好了。」

＊完＊

祝各位黑色情人節快樂（星）